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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(阅:83649188/回:0)黄卫伟:提高执行力关键靠机制【下】四、重要的事情不着急,着急的事情不重要 在中国可能做不到这样,在华为也做不到,重大事项不能一个人说了算,因为担心出现重大失误,担心在重要岗位上用错主帅,害怕出现战略性失误。华为坚持集体地讨论干部,集体地使用干部。显然,这样做是很花费管理的精力和时间的,但这是华为的管理理念,而且早已经写进了《基本法》。当时讨论《基本法》时的情景我还历历在目,我们有一天一直聊到夜里两点,任总离开的时候撂下一句话:重要的事情不着急,着急的事情不重要。在人事的管理上,诸如评级、提拔、薪酬待遇等,这都是重要的事情,在这些事情上多花点时间是值得的。 在重点决策上多花点时间肯定也是值得的,要反复权衡,让各种意见都充分表达出来,中国封建时代的帝王在朝廷上主持大臣们集体议事,也是这个意思。 在干部的使用上一定要坚持集体地讨论干部,集体地使用干部,不要少数几个人在一起就把干部圈定了。我们要多看干部好的一面,但也要看到其不足的一面,最重要的是在干部的任免上千万不要拉帮结伙,不要因为是我的干部就帮助说话,要帮公司的利益说话,帮公司活下去说话。(任正非:《认清形势,坚定信心,以开放的心胸和高昂的斗志和公司一起渡过难关》,2002) 华为人是企业文化塑造出来的。尤其是在互联网时代成长起来的90后,他们生活环境里的知识呈碎片化倾向,自我主动性容易摇摆,从一定的角度看,他们缺少70后、80后的坚定性。应该相信的是,人类一定是一代胜过一代的,关键是你怎么去用好、管理好新生代。越是在这样的时代,华为就越是要坚持传承、发扬好自己的企业文化,提倡团队奋斗、集体奋斗,同时又重视和充分承认个人的贡献,并在分配上把价值贡献的差异性评价做好。 五、没有温差就没有风,没有水位差就没有流水 前两天诺基亚中国地区的总裁来和我们交流,谈到对地区性销售业务的激励模式。我发现西方的激励原则、管理模式和华为不太一样,他们是基于个人在人力资源市场上的地位来给予相应的级别、薪酬,这之外的奖金基本上是根据个人所负责业务的完成情况,按照某个级别的薪酬的20%-50%给予的,到50%基本也就到头了。所以在这种机制下,对每个人的人力资源预算在年初就能做出来,就能知道到年底要给出多少钱,这个薪酬包就计入了成本、费用。 这种薪酬制度带来的结果是个人的奋斗只会保持在一定的幅度、范围内,因为当你的业绩已经做到了业绩指标的要求,再往前冲的话,也拿不到更多的激励了。一般来讲,西方的上市公司希望自己的业绩增长是可预测的,是有可靠的资源支撑的,似乎也不需要过高,达到20%就可以了,每年的业绩能递增20%就很不错了。大跃进式的业绩猛增在他们看来通常是缺乏说服力的,一旦超预期实现了,他们还会去反思,为什么事先没有做好预算和业绩预测,差错出在哪里?如果业务部门看到了市场大发展的机会,需要等上级批准额外的资源预算,但往往业务部门是等不及这个预算被批准的,通常到了下一个财年才会通过新的预算。 我认为西方一些上市公司的这套管理机制是有问题的,我们要学习的是它们基于流程的规范化管理,同时再引进中国企业的奋斗精神和激励机制,若能二者兼修,那这个企业就不得了了。华为就是这样一个企业,对“奋斗者”这个词,英文中应该怎么对译华为精神中的“奋斗”,我们在出版著作时还特意讨论过不同的译法,曾经想过用“hardworking”,但觉得意思比较片面,它是“勤劳工作、苦干”的意思,但奋斗者的辛苦和贡献有时未必是体力的付出,而是思想的艰辛劳作,后来我们选择的译法是“dedication”,这个词有“贡献、奉献、为事业献身”的意思,能较好地传达华为奋斗者文化的内涵,“奋斗者”是专注、有责任心的人,他们尽心尽力地做事情,为组织的进步殚精竭虑,全心全意地付出。 中国人几千年来就是这么奋斗过来的,客观而言,中国人的生存条件在世界上来比不是很好,相对比较艰苦。现在华为在海外的员工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呢?除了激励本身的作用,除了华为不断改善他们在当地的工作条件、生活条件,除了这些物质原因以外,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,当地的环境比我们这里强多了,他们的孩子可以送国际学校,公司也是给补助的,选择的国际学校还可以不在工作地国家,还可以送到其他国家去学习,妻子跟着丈夫一起过去工作,还能得到一些补助。所以生活条件、人文环境还是很重要的,这也是华为员工能在国外踏实工作、焕发奋斗激情的一个原因。 物质条件有了以后,就要讲精神,光靠物质激励是不行的。你有了这种企业的奋斗者文化,再有了物质基础,那么在满意的物质基础之上,就更要强调文化,正所谓“蓬生麻中,不扶自直”,不管是90后,还是将来00后进来,在这种文化氛围中,他们就会受到教育和熏陶。企业是依靠文化来驾驭员工的个性的,不是说依照你的个性分别去管理,企业无法一个一个地去迁就员工。 在价值分配上,华为既强调个性,又强调集体奋斗,西方的激励一般是针对个人的,重视个人绩效,华为更重视的是团队绩效、集体激励,奖金是根据团队业绩打一个奖金包,然后团队内部根据每个人作出的贡献再分下去,你若从上面去定奖金政策,是很难摆平的,因为信息不对称。 华为的激励强调集体奋斗,有别于西方的激励机制。在《以奋斗者为中心》中,“狼性”干脆被放在了“奋斗精神”的前面,在华为,“狼性”首先是对机会的敏感,第二是集体奋斗,第三是艰苦奋斗。基于团队绩效的奖金计划 向奋斗者倾斜,按贡献合理拉开分配差距 公司的价值分配体系要向奋斗者、贡献者倾斜,给火车头加满油,在高绩效中去寻找有使命感的人。如果他确实有能力,就让他快步小跑,差距是动力,没有温差就没有风,没有水位差就没有流水。(任正非:从“哲学”到实践,2011) “按贡献分配,贡献面前人人平等”,在华为,在一线作出重要贡献的员工所拿的奖金,可能远远超过比自己高出几个级别的主管,这体现了在贡献面前的人人平等。华为去年有一个政策,为了推进低端产品的销售,对荣耀手机实行销售提成,这个政策是12月发布的,从10月1号就开始提成,你以前做的也算数,所以有的员工到了年底一算账,提成奖金拿了一百多万,这下工作积极性当然就嗷嗷叫了。 以奋斗者为本的文化可以传承的基础就是不让雷锋吃亏,对那些有使命感、自觉主动贡献的人,组织不要忘了他们。这也许就是华为文化,要使这个文化血脉相传。(任正非:从“哲学”到实践,2011) 我举个例子,华为曾经在负责所有对外支付部门的把关岗位上发现了一个典型,这位姓马的员工在这个岗位上做了12年,没有出过一次差错,这个案例被送到任总那里,任总一次性批示给这位员工提升了4级,4级的薪酬之差在华为至少是翻两番的。这位员工敬业爱岗,做了12年的雷锋,华为不能让雷锋吃亏。 六、华为的配股机制是按照“饱和配股”原则操作的 人与人之间的所有合作实际上还是利益分配问题。如果我们当初只想个人富裕的话,那么我们的朋友就会更少一些,我们的战斗力就更小一些,我们的利润也就更低一些。我们可分配的百分比很大,但基数很小,其相乘结果是很小的。因此我们的目的是把蛋糕做大,百分比调小,从而符合“利益均沾”的原则。(任正非:谈公司未来组织目标和体制蓝图纪要,1994) 企业利益分配的一个原则是谁投资,谁控股,比如联想集团最初是柳传志向科学院借了20万起家的,现在不管联想集团的规模发展到多大,科学院还是有控股权的第一大股东。这一条是不能改变的,改了就乱套了。但是,现在尤其是在IT行业,优秀人才对企业所有权是有诉求的,企业对优秀人才的吸引、留住也得靠给予一定的产权,你要是光给奖金也是有问题的。 资本为创造世界出了力,但最重要的还是靠劳动创造世界。优秀人才对产权的诉求,就要求企业要让渡出一部分产权来,至于让渡出多少,这是一个要进行深入细致谈判的过程,依据双方对企业发展所付出的贡献来达成交易。在未来,关键人才的价值、人力资本的贡献还会更加得到凸显,它不是像工业化时代那样通过工会来为劳动者争取权益,而是以企业对顶尖人才特殊价值的认可体现出来的。 28年“力出一孔,利出一孔”的厚积薄发,资本与劳动的分享机制,集体奋斗的精神,是华为独特的竞争力。(任正非:“前进的路上不会铺满了鲜花”,2016) 华为的员工持股制度其实就是这样来的,当时华为规模小,要留住优秀人才,单靠涨薪肯定是做不到的,那就只能把产权画成一个大饼,把股权分给员工。给了股权以后,每年是要分红的,分红需要大量现金,企业发展也需要大量现金,华为后来就实行员工购股制度,用所发的奖金不断进行后续的购股。那么其他企业也这样做的话,员工愿不愿意购股呢?这就需要企业家带头,高管团队带头,员工也可以选择不买。但不买企业股权意味着对企业没有信心和信任,你传递出这样的信息,以后的升职可能就没有你的机会了。 所以我们说企业的文化是软的,也是硬的,它把员工与企业的未来紧密联结在了一起,这样企业就不断地做大了,创业者、企业家核心团队的股权不断地被稀释。正如华为的配股机制,它不是所有股份同股同权进行配股的,而是按照“饱和配股”的原则操作的,为每一个级别设定了一个配股的上限,一旦达到这个上限,你还想买更多股是不行的。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管理团队和老员工不要过度膨胀,同时使得新配的股更多地向新进来的优秀年轻员工倾斜。 这样的机制势必会稀释老员工的股权,任总的股权也是如此,以至于到现在只有1.4%,所以华为现在也上不了市,至于未来的子公司会不会上市,那是另一回事。华为还没有这样的案例,我在TCL的时候遇到过这种事,它有一个做低压电器的子公司上市,子公司的高管们因此而暴富,与总公司市场部门或行政部门高管的收入一下子拉了很大,造成了一些矛盾,搞得内部意见很大。 华为没上市,所以没有这类问题。现在华为员工退休后还可以保留股份,如果主动离职的话不能保留,公司就回购了。过去对退休员工持股,华为还有限制,现在对退休保留股票的限制只针对于某一个级别之上的高管,这个级别之下退休后可以保留股权,享受分红和增值,没有任何限制,你到竞争对手那里去工作也不妨,退休员工的角色就相当于了变成了一个华为的投资者。 这样做的话,盘子会不会越来越大,公司会不会有一天支付不了分红和增值呢?现在看起来,华为的持股体系大体上还是在一个平衡的状态,员工有退休后继续持有股票的,有主动离职被公司回购股权的,总体而言,因为员工所持股份占比比较低,一个管理者的持股比例通常相当于十几位、几十位基层员工的股份,所以现在问题还不是很大。在分红方面华为也在管理员工的期望,没有以前那么高了,但比理财的收益要高,而且没有什么风险。所以员工还是愿意多买华为股票的,同时企业肯定也会有一个平衡的、全面的考虑,关键还是要保证企业的可持续成长。 如果一个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受到怀疑的话,员工持股的意愿也会发生变化,而企业的长期成长靠的还是核心竞争力和稳健的财经保障。总而言之,资本与劳动这对关系在企业发展中会长期存在,企业一方面要激发员工队伍的活力,稳住团队,同时又要安排好员工持股的退出机制,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机制设计。上市公司有上市公司的设计方法,非上市公司在这个问题上可能难度要更大一些。 七、构建有利于年轻一代优秀人才成长的机制 华为在调整自己的人才机制,加强了对新进员工的管理。2017年华为从清华招了182个应届生,北大90个左右,复旦、上交大200多、浙大招了400多,中科大270多个,西安电子科技大、成都电子科技大、华中科技大共五六百人。新进员工的学历背景、素质背景越来越高,这些员工如果在华为待上三五年,掌握了华为的技术和文化,掌握了华为的管理,你要是不能把他们放在合适的岗位上,他们就会走了,就留不住了。外面其他公司要挖的就是这些人,这些重点大学毕业的骄子们精力充沛,学习能力强,进取心强。 所以华为这几年在加大破格提拔的力度,先是提拔了一两百人,后来一两千,现在是提拔了三五千人,就是要把其中优秀的年轻员工快速地提拔起来。同时也在降低退休年龄,过去大家知道华为是45岁退休,现在是工作满8年以后,每再工作3年,退休年龄就提前1年。为什么要管理退休年龄呢?因为退休才能保留股份,在退休年龄达到前离职的话,股份就要被公司回购了。对基层员工来说,他们愿意保留股份,同时退休后出去就业又不受限制,早于45岁退休,在劳动力市场或许有更强的竞争力。当然华为同时还有别的制度,因为目前还没有公布,我在这里就不便分享了。 要使干部在最佳的时间段上,在最佳的角色上,作出最佳的贡献和得到合理的回报。(任正非:与干部高研班座谈的讲话,2014) 干部任用的“三最佳”原则已经成为华为的一个基本的人力资源管理原则,政策的设计还需要进一步细化。同时破格提拔干部,让干部队伍流动起来,干部要能上能下。华为不是用横向扩张的方式为员工提供更多机会,这一点和互联网公司不一样,互联网公司的管理层级比较少,它可以用横向扩张、进入新领域的方式来留住优秀人才。但是这样做也会带来一个新的问题,优秀人才有可能带着自己的团队整体跳槽,技术没开发之前我不得不依靠你,开发成功之后,对不起,拜拜了。跳槽一出去,VC和PE就跟上来了,天使基金就跟上来了,因为这样的团队是带着创新产品出来的,与那些还没有产品的公司相比,前者的投资风险小得多了,发展几年去上市,然后再退出,整个团队大家就一起暴富了。 华为的做法不一样,它要聚焦,聚焦的话就没有这么多横向的机会,而且它不鼓励内部创业,不支持,不资助,非要自己创业的话,你可以离职到外头去创业。优秀人才是宝贵的,但如果他一定要走,那就走吧,你要想办法再从项目里选拔人才,从外部吸引人才,造成一种良性竞争的人才环境。员工的平均年龄要保持在业界领先的平均年龄水平上,谷歌的平均年龄大概31岁,微软我记得是32岁左右,最年轻的公司还有二十多岁的,而IBM是三十六七岁了,所以它就显出老态了,这就是业界的规律。企业的持股机制就要服从这个人才规律,通过一种良性的机制来让这个规律得到体现。 如果我们不能形成一种有利于优秀人才成长的机制,高速前进的列车不能有上、有下,那么列车的运行就不能脱离开生命的束缚,我们必将走在盛极必衰的路上。(任正非:从“哲学”到实践,2011) 企业留住优秀人才与制度化的淘汰,这两者之间的把握对企业发展是很关键的,需要有好的制度设计。 八、保持危机感,用数字化转型提升管理效率 电信产业投资下滑,运营商正面临来自OTT( Over The Top,原意为篮球运动中的“过顶传球” )公司的巨大冲击,以及数字化转型的巨大挑战,客户迫切要求华为提供数字化转型和商业模式创新的解决方案。 华为未来要面临的挑战,首先是怎么帮助客户转型去获得成功。现在尤其是运营商业务,面临着巨大的转型和挑战,因为互联网公司正在抢占它们的传统市场。 我前面讲到了创新和管理的不确定性,这是华为成为领导者以后面临的最大挑战,现在要做的是简化管理,激活组织,当组织发展成这样一个18万人的庞大队伍,企业的管理和运作效率会越来越低,如果完全用划分不同业务板块的方式去授权管理,平台的能力就会被削弱,如果不划开,官僚化就会滋生,那么,怎么解决这个问题?华为要用数字化转型来提升管理效率,来克服组织熵增的种种弊端,包括分权化带来的弊端。数字化的管理转型可以使得平台的力量直接支持到客户和合作伙伴,支持到前端的业务人员,并且给中央的指挥赋能——当然这个中央的指挥不是集权。 华为未来的组织模式是“平台 + 项目团队”,要简化平台的管理复杂性,增强一线业务单元的活力,以敏捷地响应市场变化。未来的数字化转型,会使得企业的产业转型、运营管理和员工队伍产生巨大的、根本性的变化,我们对此要具有前瞻性,数字化转型涵盖的内容比较广泛,包括人工智能的应用、大数据、云计算等等,这是一个综合的能力,企业在这方面要有预见性,要重视投入。 最后我对今天的交流作一个总结。我在分享中提出了企业战略、创新、管理中几对关键性矛盾的讨论,我们可以把企业看作是一个矛盾体,正如黑格尔在《小逻辑》所说:凡一切真实之物,都包含有相反的成分于其中,因此认识甚或把握一个对象,也就是要觉察到视事物为相反的成分之具体的统一。黑格尔的话都是比较费解的,他的意思我们从做企业的角度可以这样解读,当一个企业处在发展的顺境中时,它未来的危机其实就已经蕴含在现在的顺境里了,这对矛盾是对立统一的,这样的矛盾现象应该成为我们企业管理的基本假设。 过去的成功很可能成为未来的包袱,甚至成为未来失败的原因。世界上那几个著名的大公司为什么倒下了?与企业经营管理的这一基本假设是有直接关系的,所以我们要问自己,企业家如何保持危机感,企业如何保持危机感,职业经理人如何保持危机感?这是很有挑战性的问题,也是企业持续发展、基业常青的精神动力所在。今天的分享就到这里,谢谢大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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