川普刚刚签署总统令，将对中国出口美国500亿美元商品加征惩罚性关税，打响了中美贸易战的第一枪。中美关系史驶入全新水域，惟一能确定的是一连串不确定性将鱼贯到来。

我讲一个观察、分析、预测的框架。

第一，中美关系向来是一个箱体运动。上方的压力线是两国在全球政治军事竞争中的战略互疑，从来未曾有效突破。两国关系最好的时候，在这些领域也只是麻烦变少，时有合作，从来没有上升成全面的战略伙伴关系。下方的支撑线则是双方在全球化中的经济相互依存，过去几十年始终为两国关系提供坚强支撑，哪怕双方在政治上时不时降到冰点。

在绝大多数时候，都可以说，两国关系中政治互疑制造的麻烦，是用经济互利来弥补的。

现在箱体运动发生了根本性变化。传统的支撑线靠不住了，它自己就在往下掉，本身成了问题制造者，谈何支撑？两国政治和经济关系同时出了大问题，这是几十年来首次。中美关系可能第一次实质性向下击破支撑线，进入一个全新的未知地带，可能性空间完全打开。

下一个支撑线在哪里？

第二，没有好的贸易战，只有很坏的贸易战和不太坏的贸易战。

很坏的贸易战指你打一枪，我还一炮，为贸易壁垒添砖加瓦，越砌越高，直到不可收拾。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时期，美国出台全面贸易保护法案，引发各国普遍报复，冤冤相报，恶性循环，互相伤害，被认为是引发二战的远因之一。不太坏的贸易战指双方交手皆感疼痛，于是一战即收，转打为谈，最终达到了降低贸易壁垒的目的。

中美贸易战刚刚由美方打响第一枪，会滑向很坏的贸易战？还是会止于不太坏的贸易战？

回答这个问题，不能仅从经贸角度作利弊分析，还要看政治考量。外交是内政的延续，但从来不是平滑的自然延伸，而是偏转一定角度的投影。想想看，中美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恶化，对川普政权在美国国内政治生态中的地位是利是弊？答案不容乐观。另一方面，政客总是以为拨弄外事收放自如，但博弈论对这种策略早已研究透了，这就是懦夫游戏，它的本质必须有一定可能性发生擦枪走火到不可收拾。

第三，如果中美关系不止住滑坡，后果无法设想。地缘政治紧张事件会层出不穷，经贸关系会从互利走向互怼。两国关系从正和博弈的丰富维度塌陷到零和博弈的单一维度，速度可以很快。这将对美国不利，对中国不利，对所有人都不利。有识之士当抓紧时间有所作为，拦住已经滚起的雪球，不让它引起雪崩。文|王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