• 作者:小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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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2018/6/18 19:40:30
  • 楼主(阅:68547297/回:0)绝望中跳楼自杀,真实的陈景润【下】


    一代数学巨匠陈景润雕像



    陈景润没有搬。


    让人郁闷却又不知所措的日子又过了一年。


    1975年春天,主持国务院日常工作的邓小平,提出“安定团结”和“整顿工作”的治国方针。7月初,胡耀邦受命到中科院主持整顿工作,给被称为“重灾区”的科学院带来了新的生机。


    一天下午,胡耀邦来到88号楼。他穿过挤满各种杂物的幽黑的过道,走进陈景润的蜗居。小屋逼仄闷热,一股混杂着油烟、尿臊的难闻气味从敞开的门外扑进来,小孩的哭叫声、大人的呵斥声、锅碗瓢盆的碰撞声,也从门外扑进来。小屋被各种噪声笼罩着,污浊的空气令人窒息。


    胡耀邦皱紧了眉头。回到院办公楼,他问有关领导为什么还让陈景润住在那样的环境里,为什么不给他换间房子。


    对方支支吾吾地说:“本来已经给他换了间16平方米的房子,可是他不愿搬。”


    “为什么?”胡耀邦问。


    “他不愿多交房租。”


    “要交多少?”


    “按4个床铺收,一个月得交3.2元。”


    胡耀邦听了,恼怒地说:“你们怎么这么斤斤计较,这么小气?不要他的钱不就完了。”


    他激动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,说,要正确对待知识分子,他们是国家的宝贵财富。


    经历了近10年文化大革命的中科院,仍被左的思潮笼罩着。有掀波推浪的人,有别有用心的人,有不学无术专作嘶鸣的人,也有真诚地干着蠢事的人。胡耀邦曾在科学院讲过一个意味深长的故事:古代的巴比伦人想去探求天上的秘密,他们决心建造一座通天塔。这件事被上帝知道了,他大为恼怒,便挑起各种各样的矛盾,令这些梦想上天的人内部不和,在如何建造通天塔的问题上争吵不休,结果,修通天塔的事就成了泡影。他讲这个故事的意思不言而喻——那个愚弄巴比伦人的上帝仍然存在。


    不久,胡耀邦在向邓小平汇报科学院的工作时,说至今还有人认为陈景润是白专典型。邓小平听了愤怒地说:“什么白专典型,总比把着茅坑不拉屎的人强。”他还感叹地说:“中国要是有一千个陈景润就不得了,对他应爱护、赞扬。”


    自从胡耀邦去小屋看过陈景润后,所里又张罗着要给陈景润搬家。


    一天,踏着秋风扫下的枯叶,李尚杰带着几个人去帮陈景润搬家。事先得到消息的陈景润苦着脸坐在床上,见李尚杰他们来了,他说:“我不搬,我就住在这里,要搬,我就跑走!”


    李尚杰劝他说:“领导上给你搬家是关心你,是为了改善你的工作和生活环境。你先搬过去,有什么不习惯的以后再说。”


    可是陈景润仍不愿搬。


    李尚杰见劝说不行,准备回去请示领导,临走时嘱咐他说:“无论怎样,你不能跑走,那算怎么回事。”


    李尚杰回到所里请示领导,领导意见一定要搬。


    李尚杰叮嘱前去搬家的人说:“搬的过程要细心,不要把他的文稿、书籍弄乱了弄丢了,一片纸也别给丢了。”


    他们走进小屋,还没等陈景润反应过来,就七手八脚地将床抬出来了。陈景润追出门外带着哭音喊着:“我不搬家……”


    见他们抬起床就要走,他扑上去,用胳膊紧紧抱住床头,哭喊着:“我不搬家,我不搬家……。”泪水顺着他瘦削苍白的脸颊流下来。


    李尚杰见陈景润抱住床头死不松手,知道这家是搬不成了,叹了一口气对大家说:“算了,今天就不给他搬了吧。”



    右为陈景润妻子


    在场的人中,有人指着陈景润的鼻子数落他说:“领导这么关心你,给你大房子,你不去住,真是狗坐轿子,不识抬举。”


    劝说也好,数落也好,陈景润就是抱住床头不让搬。连李尚杰也不明白,他为什么会如此固执。


    当天晚上,陈景润来到了李尚杰家。没等他开口,李尚杰就不满地说:“让你搬家,你为什么不搬?你这不是让大家为难吗。”


    陈景润满脸忧愁地说:“谢谢李书记,谢谢李书记,我不是不相信胡耀邦同志,可是今天在台上,谁知明天又会是怎么样呢!今天给我分大房间,明天可能又有人来收走,不要说我,老专家吴文俊、熊庆来、张宗燧不都被从大房子里赶出来了吗!他们赶出大房子,总算还有小房子可住,可我今天搬进了大房间,明天再给赶出来,就连这6平方米的小屋也没有了,我可怎么工作呀。……李书记,你去帮我跟领导说说,就说,陈景润说等大家住房都宽裕了他再搬。”


    陈景润在此时此景说的这句话,几年后一再出现在宣传他的文章里,文章云:中科院给陈景润分了大房子,可是他坚持不肯去住,他说,等大家住房都宽裕了,我再搬。


    这天晚上,陈景润向李尚杰推心置腹谈了心里话后,又接着说:“不要说上边的领导,就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过一段时间,还在不在五学科当书记。”


    此话不幸真被陈景润言中。


    76年元旦后的一个凌晨,陈景润又准时打开收音机收听外语广播。一个浑厚的男中音正在播送《人民日报》元旦社论,听着听着,陈景润惊愕地张大了嘴巴。社论说:“……最近,教育战线那种刮右倾翻案风的奇谈怪论,就是代表资产阶级反对无产阶级的修正主义路线的突出表现,这再一次证明,社会主义社会的阶级斗争是长期的、曲折的、有时是很激烈的……”


    “四人帮”发动了“反击右倾翻案风”,邓小平又一次被革职下台,在中科院工作的胡耀邦也受到冲击。左的思潮又卷土重来,当初给陈景润戴上白专帽子的人又开始趾高气扬。科学院的墙上又刷满了批邓,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大字报。陈景润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的谨慎,如果当初搬了家,没准儿这次会被扫地出门。


    陈景润不知道反击右倾翻案风为何物,也没兴趣去弄懂它。但是他坚守着一个原则:没见过的事不乱讲,没根据的事不乱猜,任何场合都少讲话,实在要讲,就讲实事求是的话。


    多年的政治运动使他变得极为谨慎、极为敏感。这天,大姐瑞珍带着儿子来看他,姐弟俩多年没见,陈景润非常高兴,请他们在小饭馆里吃了一顿饭。送走他们后,陈景润马上主动到支部书记李尚杰家向他汇报:“今天我大姐和外甥来看我了,外甥到北京读书,他们是顺路来看我的,我请他们吃了一顿饭。”


    虽然陈景润不关心政治,甚至躲避着政治,但是他心里却有一杆衡量是非的秤。一天,有人来找陈景润:“科学院要召开大会,揭发、批判科技界的右倾翻案风,会上安排你发言。”  


    “我?”陈景润吃惊地问。


    来人点点头说:“你要结合自己的实际讲,讲你是怎样受了党内走资派的毒害,逐渐走上白专道路的。”


    陈景润心里暗暗叫苦,如果说钻研业务是走白专道路,那是我自找的,跟党内走资派有什么关系,怎么能把帐算到他们头上。再说,我压根儿就没见过就没听过的事怎么能讲。


    中科院召开批邓、反击右倾翻案风大会那天,陈景润没有去。


    他曾极力逃避政治,想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家;他曾顽强地坚守自己的心灵,不让其遭到世风的熏染。可是最终他却身不由己——“正直的人成为政治的人”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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